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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是一场修行 · 叶亦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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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29 09:59:5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人生是一场修行
口述者:叶亦通
整理者:王雨婷
间:2016年10月23日
点:宁波鄞州知青博物馆

  叶亦通,字无声,号青云居士,1951年出生,宁波人。1964年在宁波镇明初中就读,1969年4月27日,首批去黑龙江省集贤县的插队落户,从此开始了十年的知青生活。1979年返城之后先后在宁波金属制品厂、宁波塑料一厂、宁波广告艺术公司等地任职,并先后在中央电视大学、省二轻职工中专美校、首都经贸大学进修,早年在广告装潢界历任设计、策划等要职,而他本人也在书画、艺术设计等领域有着独特的见地与颇丰的业绩。2009年创建宁波知青博物馆,任馆长,几年如一日致力于建设知青的精神家园、情感殿堂。

  一、支边去集贤
  我们知青这一代是在红旗下长大的,与共和国同龄,在红色的气氛里接受教育,相信党、相信国家。我1958年上的小学,1964年上的中学。我上的小学是延庆巷小学,在宁波莲桥街附近,中学是镇明初中,就是现在的宁波九中。我们下乡前接受的教育奠定了我们的信念:我们就是那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我们这一代人大多都很淳朴,可是我们面对的现实很不理想。
  我家属于黑六类,我的大伯当年在蒋纬国属下的坦克部队,解放前夕他把我婶婶带到台湾去了,这个事情对我们家有挺大影响。我的祖籍在章水镇,我的爷爷是个正宗的乡绅,他的英语非常好,这在当地是没有的,后来在乡里人的再三邀请下他在我们细岭老家教书,听说他还在鄞江镇学校当过校长,因此我们家当时在当地的名望还是比较大的。可是到了文革这一切就发生了变化,原先抄别人家的红卫兵最后抄到我们家来了,这个对我打击很大,我们思想上的包袱很沉重。而且那个时候,我的父亲还被定为历史反革命,其实他的人缘是相当好的,当时在海曙区莲桥街那一带没有人不知道我父亲,他原先开了个小店做买卖,所以我们家的阶级成份被定为小商。
  文化大革命这场运动给我们造成了很大很大的伤害,我到现在都还一直在思考这个事情,并且希望以后不要再重复这样的历史悲剧了,我们一生下来就因为家庭成份被决定了命运,这对于我们来说就不公平、也不公道。我们国家在发展的前期没多少经验,忽左忽右,走了很多弯路犯了很多的错,其中最大的失误就是文化大革命。1966年开始,文化大革命的风就吹到了宁波,当时我们年纪还小,心里还有点兴奋!因为我们可以走出学校,所以就很高兴,童年时候的我们都比较天真,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也就是在我刚进中学的那段时间,我感受到空气开始不对劲,很多的红卫兵到处“打、砸、抢”,把我们国家最宝贵的文化遗产都烧掉、毁掉了,后来又提出所谓“文攻武卫”的口号,煽动武斗,天下乱得你们现在都无法想象。在那个时期,我感觉在这个城市里待着没有意思,所以我随大串联去了杭州、到过上海,这条“共产主义”道路便是我们到哪儿都有的吃,什么东西都可以随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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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没法儿上了,社会很动荡,我们又不能直接参与进去,造成只能在家吃闲饭。就在这个时候,国家开始为我们这代人寻找出路,提出让我们这代人到农村去、到边疆去……这项政策从1967年开始,1968年就初具规模了,到1969 年已形成了一个迅猛的势头。1969年,宁波市政府有个动员知青上山下乡的办公室。当时的状况就是上边不管下什么指示,街道干部都会不遗余力地去执行,当时的人基本上都没有多少头脑,一切都按指标办,就拿这个动员上山下乡的事来说,有些做法真的是非常的过分。即如果这个家庭的孩子不去,那就扣父母的工资、扣他们的粮食、给他们制造各种麻烦,直到逼他们去为止。
当时我们很多人都觉得与其在社会上游荡下去,不如到城市外面去看看,反正这是国家指引的一条路子。很多年轻的学生都视上山下乡为当时去建设边疆、保卫边疆的一个机会,而那个年代大家都想为国家做点儿贡献,现在这个机会来了,大部分人当然都很想去。就我家而言,我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两个姐姐,当时我没有什么事情做感觉好像拖累了家里,所以对我来说,下乡成为我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所以就主动提出来。我父母知道了我的决定其实是很伤心的,因为我第二个姐姐在1964年就已经到乡下插队去了,现在我也要走,他们心疼我还这么小就要去那么遥远的地方,这黑龙江距离宁波有 8000多里路,所以他们当时接受不了。
记得1969年第一批去黑龙江萝北县的知青全部是红五类,我们二批“黑六类”的就都到集贤县去了。我们离开宁波的那天是1969年4月27日,这个日子对我来说是终生难忘的,当时大家也就二十来岁。启程去黑龙江的那个早上,天还灰蒙蒙的我们就开始在学校集合,接着一起到宁波南站坐火车。我还记得火车站很嘈杂,汽笛一响,大家的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下来了,我姐姐哭得很厉害,我们男孩子好像还挺坚强的不当回事儿。那天我没有让我父母来送,我怕他们太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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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1-29 10:06:3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觉民 于 2020-11-29 10:15 编辑

  二、适应新生活
  我就这样离开了宁波。火车走了四天四夜。出了山海关,每到一个城市,沿途都有欢迎我们的队伍。等到抵达黑龙江的时候,才发现那边确实和我们宁波大不相同。北方的“马路”真的不好,坑坑洼洼的,马车跑得快一些的话立马就有可能翻车。另外,我们在南方吃的是大米饭,之前还觉得这又没什么的,所以经常浪费不好好爱惜,到了黑龙江就开始吃苦了,还吃什么大米饭啊,除了粗粮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是4月30日到的集贤县。风冷飕飕的,快到五月份了还非常非常的冷,地上还结着冰,后来表土雪化了,下边的黑土都还是冻着的,根本挖不下去。太阳出来的时候,地平线上一米左右白茫茫的一片,那个寒气滚滚地往上飘浮。黑土地是世界上顶级的肥沃土地,土壤黝黑黝黑的,里边没有一块石头,非常非常的干净。那么造路怎么办呢?就是把山上的石头抬下来往地上扔,扔了以后,再把它下面的土翻起来,最后造的路看起来也挺宽,我们管它叫“水泥马路”。我们去的地方叫做永安公社,这个大队的收入是真不错,紧挨着旁边有个三师二十八团农场,当时叫二九一农场。记得当时是马车来接我们的,到大队以后,当地的老百姓都来欢迎我们,他们说的都是地道的北方话,这我们还真不会,在宁波的时候,一天到晚都讲宁波话,当时他们叽里呱啦都是北方口音的普通话,一时真傻了眼!
  当天晚上我们吃了面条和烙饼,那个味道因为当时不常吃,所以也觉得还挺不错。吃过晚饭后马上就给我们分配宿舍,我们一共13个知青,东头给我们10个男知青住,西头给3个女知青住。后面是厨房,厨房一边放一口大锅,这个大锅旁边的烟道穿入隔壁就是炕,我后来知道烟道越长,它的威力也就越强。大家全部睡土炕,炕分南北,南炕的窗户非常大,而北炕的窗子很小,就像监狱里面的那个小窗户,因为一刮北风就吃不消,窗子不能太大。我们睡的土炕挺好,夏天很凉快,冬天暖和得烫背,本来感觉挺舒服的,结果没过半个月,虱子跳蚤就上来了,到处都是。女同学洗衣服的时候,发现跳蚤虱子都粘在上面根本洗不掉。而那里的村民对这种东西是不以为然的,看到了就抓起来吃进嘴里,等吃到嘴里它们就死掉了,他们都习惯这样。再比如农民的衣服,一件棉衣能穿上五年到十年,从来不洗的,到后来那衣服都是锃亮锃亮的,都是油污!说起那些村民,我们到现在对他们还是很有感情的,其中有一个队长我先后去看过他四次,现在都90来岁了,他对我们都很亲切。
  我们那时是这样干农活的:一块农田很大很长,一整天我们干3到5里地,再慢慢走回来,每天都是这样太阳没出来就下地,回来的时候太阳就落山了,我们的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冬天气温零下30几度,夏天又非常的热,而黑龙江的热又跟南方不一样,南方是闷热,这里是暴热,受不了时跑到树荫下面站一会儿就不热了。我们住的那个土房也是冬暖夏凉。冬天的活主要是修水利,其实也没有什么用,但好像成了习惯。不过大部分时间我们是在屋子里猫着,不用干活。那边的农民也是这样,一年起码有4到5个月不下地,所以那个生产力可以想象,一年就一季庄稼。在播种的季节,劳作之一便是种苞米,每棵半米左右,把它们放在地里,过个十天半个月开始长苗。还记得当时生产队队长和我说:“小伙子们,你们要好好铲,千万不要毁掉秧苗,要把那个最长的留下来,另外的都给它铲掉。”这个活就是铲地,锄头柄有两米左右长,锄头是三角形的,农民干这个活非常省力、利索,而我们根本下不了手,老是把握不好。后来队长在前面,我们落后了,落后也就算了,可是有时候还不小心把全部的苗都给铲掉了,接着又悄悄地把弄掉的又插回去,所以这么一块地就这样被我们给整得颗粒无收。这就是我们第一种劳作,现在想起来,觉得很过意不去。
  另外,我们还去沼泽地开荒。这个工作虽然比较辛苦,但是挣的工分较多。我们大队离松花江有100来里地,松花江旁边水多的地方就变成沼泽地。有的沼泽地比较高,每年五六月份的时候我们就带着干粮、牵着牛马去那里开荒,一去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一旦我们干完活碰上下雨天就得在那边等着,有时会断了粮或者找不到回来的路。开荒的时候,我们先把那个草垡子割开,再把它翻过来放在沼泽地上面,这样背后就是黑土地了。当年就是我们60多万知青把那个地方慢慢地变成了今天的良田的,这是我们一个很特殊的经历。
  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活是在秋天,那叫做“打场[ 打场:指把收割下来带壳的粮食平摊在场院里,用马拉磙子,或者用小型拖拉机,碾压这些粮食,使之脱去外壳。]”,就是把苞米、小麦、黄豆这些都背回来放到一个很大的场地上,再搞个五六米高的草垛,接着用杆子抽打,最后把那些谷物的壳都打掉。那时候还要赶大夜班,这个活儿要干到什么程度呢?室温是零下的,而身体一直在冒热汗并且热气散不出去,反正就是非常的难受。后来我们大队来了一个湖南的老国民党,他种水稻非常有水平,所以我们大队就开始种水稻。可是我们那里都是旱地,所以就开始打井,把地下水抽上来去灌溉水稻,那几年,水稻种得特别好,等到国庆节,我们每个人可以分到三到五斤。
  我们干活都是挣工分的。我们大队包括我在内的几个人是最能干的,当时的农民的工分可以到10分,开始我们10分是干不到的,女同学更加少就四五分,我们可以拿到七八分,但是到后来我们这三四个人就跟农民们扯平了。另外我们大队还有个活儿是上山砍树,砍好的树用绳子把它拉下来,干这个活的时候如果不当心,可能就会被木头给压住,那真是相当的危险。但是这个活儿挣的工分特别多,大队里的干部每次都会让我去,因为我平时表现好。另外一个就是派我们到外边做水利,这个挣的工分也高。在我印象中,我们干一年最多最多能拿到几百块,记得我拿过几次。当然拿到这么多钱也是少数,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没钱花,所以就有了我们回宁波时逃火车票的经历,这大概是每个插队知青都经历过的故事。当时我们真是没办法,上路的时候只有十几块钱。在火车上的时候,这边开始查票我们就立马到后边去,如果被查到了,好一点的列车乘务员就会说:“又是知青啊,你们快下去,自己注意安全。”我在黑龙江的这十年里,大概有三年我都是这样爬车回来的,实在不行就买个几毛钱的站台票上去,不过这只是大连到上海这段管得松的线路才能让我们逃了票,到上海开始就管得很紧,所以上海到宁波的这几块车票钱是肯定要花的。
  我们的文化生活主要是读书。我们队里的知青大多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所以大家会有一些好书,像巴尔扎克的书我都是在那个时候看的。当然我们看书都是偷偷摸摸的,因为在当时我们看这些书都是不允许的。
  我们到那边生活了几年之后就都二十多岁了,其中有一部分人觉得回不去了,他们就跟当地的农民结了婚。说到知青婚姻,当时就有这样一个事情,一个是宁波男知青,一个是天津女知青,天津的女知青暗恋着我们这个宁波知青,可是当时这种事情是不能开口的,后来那个女知青可能因为心理压力太大就跳井自杀了。多年之后,那个女知青的父母听说我们去天津,便托人提了一个请求,就是让他们见见那个宁波知青,我之后就联系到了当年的那个宁波男知青,他都不知道曾经有这样一个姑娘曾喜欢他,后来他还是去了天津见了那个女知青的父母,这件事就让我们非常感慨。我们大队的13个知青,就一个说话有些结巴的男知青和当地的一个小姑娘成了家,那个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当时我们其他的男知青都还想着要回宁波,所以就他们俩成了,后来他们生了三四个小孩,现在也都挺好的。宁波知青的婚姻中还有一个很可悲的故事。一个被称为“白毛女”的女知青,她的父母当时好像是在宁波地区当领导的,她也插队到集贤,后来大队书记的儿子看上了她,她当时也是百般无奈,为了生活就成了家,可是她的父母始终不同意,等到她成家之后干脆就不再让她回家门了。她现在还在东北,大家2004年还组织去看过她,已经是满头白发,精神状态也不是特别好,很郁闷,可能生活对她来说真的是太没意思了。这真是非常可悲。

  三、告别黑土
  1974年,我有幸去福前参加铁路建设。现在那条铁路从福利屯开始一直通到同江的前进,这段铁路让我既怀念又感到很亲切,因为我们在上面撒过两年多的汗水。当时的环境条件很艰苦,气温极其的低,冬天打桥墩的时候,会发现下边的土的硬度已经快接近石头了。谁想,由于那时的施工把关不严,设备也不够先进,所以打好的水泥桥洞到来年春天一看,桥墩都找不到了,你们想这路建造得多艰难啊。我们在工程建设中的条件也是非常的艰苦,大家全部住在帐篷里边,晚上还要赶夜班,可是很奇怪,我们当时还觉得非常兴奋,现在想起来大概是心里想的是我们是“工人”啊,这种自豪感真的是跟登天一样。我到了铁路里边,先在施工队待了两个月,后来就调到了指挥部,因为我会画一点、写一点,所以他们马上把我调去刻钢板,我们宣传组的任务就是把工地上最好的事迹都报道上来。这几年生活,在下边施工队里出现了一批很出名的知青,戴晓林就是其中一个;还有我们鄞县县长金海腾,是第二施工队的突击队队长,现在是中国广发银行副行长;还有一个姓丁的杭州知青,现在是浙江省工商银行行长,这些人都是我们福前线出来的佼佼者。
     形式有变,后来大家都回大队了,我是福前线铁路那边最后一个返回的。当时,跟我很好的领导对我说:“小叶啊,实在没办法了,你只能回去了。”当时我对自己的情况很失落,就拿入团来说,因为我的家庭成份不好,入团也不容易。但是回到大队以后,没过多长时间,又一个很好的机会来了,我直接就被调到县城里去上班。所以朋友们一谈起我来就讲,我就是大队里的飞雁,歇歇脚又走了。到了1978年,我得到了一个消息,就是国营单位有指标下到我们的集贤县,我一听马上回到了大队,大队居然又同意我的请求,所以我就到集贤县药材公司去上了班。
  不久,大返城开始了。返城要办的手续很简单,签个字就可以回去了。一收到这个通知我马上跟家里联系,父母意思是让我回去,所以我就放弃那边的工作回到宁波。回来之前就有好友给我介绍了一个知青对象,一拍即合,我便成了家,第二年我们生了一个女儿。回宁波后,先是我顶替父亲的职位从事表带抛光的工作,几个月后我就调到塑料一厂设计鞋子。由于厂里领导的关切,给了我上电大的机会。1983年也就是我电大毕业后,浙江省办的美术学校分配给宁波两个名额,我又有幸上美校念了三年的广美专业。这样陆陆续续读了好多年书,对我是一种补课,增进了我日后商海浮沉之中的底气与掌控对应的能力。那些年,我从职于广告、装潢、设计、传媒诸多行业,获益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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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1-29 10:16:28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创办知青博物馆
  2004年,宁波知青有一次不同凡响的赴黑回访,那次规模比较大,集贤县政府拨给我们二十几万,铁道部也参与进来,那次大概去了五六百人,还有二十几家媒体跟进。后来有传媒称道:回访产生了“情感经济”,以此,让我们突然觉得情感就是生产力。2009年我们又组织了一次大规模回访,也有几百人参加。此外还有不少小范围的回访。这些回访推动了宁波知青的情感交流与互动,我也因为参与了这几次回访和其他活动之后才有了办博物馆的初念。
  到2005年,许多资料比如照片、文字都汇总到我这里,很多知青就跟我说:“叶亦通啊,能不能找个地方把这些东西集中起来,我们要看的时候就可以过去看看。”所以到了2008年,因为鄞州区政府扶持博物馆的政策出台,我们走出了第一步。
一家博物馆由文物、文化、技术这三方面结合而成。刚开始我们手上虽然有一些东西,但其实是非常不全的,我们一帮老知青就开始动脑筋。那时候我们的筹建处设在章水镇细岭,等到政府拨了首笔资助后,整个知青团队就开始行动起来了,一年时间里我们征得到了五百多件文物。在搜罗各种文物的过程中,我受了四次伤,五年时间中,大大小小的文物都是用电动车驮的,现在想来,行驶的路程一定超过了两万五千公里。
  筹办一年后,我们选址到了横街,五年后又因为一些原因我们又开始找新址,当时我几乎把鄞州区都走了一个遍,横街镇的政府挺好,三届镇长都给予支持和理解。这里原先是一个旧厂房,主人起先不同意我们搬过来,后来我打听到他的一个阿姨当年插队到新疆,此后也便心想事成。2014年8月,我们博物馆就搬到了朱敏站附近的许家村(宁波鄞州区西部四明山革命老区红色地块),用了三十几万把这里重新装修了一下,所有的设计、监工都由整个团队合力进行。
  我们博物馆的管理团队,为了办好这个博物馆大家都付出了很多。别人说我放弃之前的生计成为苦行僧,在这“知青庙”里做了“方丈”。这些年,甘守寂寞,风里雨里遭受了太多挫折,每次快坚持不下来的时候就想想宁波七万知青,多少人一直帮着我,我不坚持那真的是说不过去。这几年来风风雨雨见得多了之后,现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就想起当年的苦难,所有的不容易就都能坚持下来了。现在我对自己有六个字的要求,那就是“坚持”、“坚守”、“坚信”。
  至今为止,政府拨了百余万给博物馆,我们还得到了一些社会捐助,像居住在美国、香港、台湾等等的那些老知青,他们都大老远来到我们这里,有的就为了把一千块钱亲自交到我们的手上,这真是很感动。我们博物馆的那辆专用车也是一个我们不认识的知青(宁波的新乐造船集团董事长)捐助十万块钱买的。
  我们博物馆现有文物上万件,这些从各地寻来的物品需要整理、需要清洗、需要标注、需要分类等等。我们的展馆是休闲型的博物馆,我们的理念是:寓教于乐。现整个博物馆建筑面积大约有3千平方米,展区面积将近2千平方米,展区分布集中在主楼,里面设有序厅、多功能厅、分展区、实藏区、思友厅和管理区,辅楼设置知青生活馆、垦荒农耕时代厅、红色年代·文革遗存厅、知青书画厅和知青群体风采厅(包括黑龙江853特展厅)系列等。作为展馆配套,大院里边还设有公社大食堂、养生俱乐部和知青商行,以此总称为“知青文博大院”。
  关于宁波知青博物馆的布局是:二楼分展区“立足大地,见证辉煌”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介绍宁波知青踏上征程,于60年代末70年代初上山下乡,建设边疆、保卫边疆,留下了一批不可复制的光荣证、批准书及当年知青办发出的慰问信、光荣榜、宣传册和相关的历史文档和图照;第二部分展示了宁波知青在广阔天地里战天斗地的历史场景,其中包括了生活、工作、学习、战斗,与贫下中农同呼吸、共命运,在反修前哨,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斗志与青春风采;第三部分反映1977年高考宁波知青追求知识,赶超时代,走上难能可贵的求学之路;第四部分是反映返城年代知青命运全过程的重要篇章。回廊一侧是特展区域,展示了当年几个重大历史事件,即入缅逃港、长沙惨案、云南地震、大返城等,以此警示后人“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二楼的“思友厅”是李信国纪念室,讲的是宁波知青施恩和回报的故事。二楼实藏区“为历史添彩”,这里有烟标、娱乐与体育用品、日常器皿、衣帽鞋被、乐器、生活必需品、工具、用具、箱包、旅行袋,同时还陈列着荣誉奖状、授赠纪念物和当年知青老照片,后知青时代知青群体的合照等。主楼一层内的“后知青时代厅”摆放着近年来宁波知青编著的群书与各种刊物、各地馈赠和致贺纪念品,还有历年来各界对展馆的无私捐助芳名榜,更有后知青时代宁波知青群体互动的风采图照。主楼大堂陈列着宁波知青当年流向图和中国知博馆的分布总体示意,在多功能厅可观赏当代知青书画家的经典画作和反映知青风貌的视听录像。多功能厅兼具特展、演艺、会务聚餐等功能,其中知青大舞台配置的专业视听设备可更好地满足活动需要。辅楼一层为展示系列,包括“知青生活馆”、“垦荒农耕时代厅”、“红色年代·文革遗存厅”、“知青书画厅”和知青群体风采厅系列。辅楼二楼为知青养生俱乐部,内设有“知青书苑”、“知青大讲堂”和知青各类养生房,三楼有娱乐中心和特展厅。我们这个博物馆至今为止已有近二十万人来参观。
  我们这个博物馆成立之后,跟全国知青博物馆和知青群体有着广泛的联系。在我们的推动下,浙江省又有了四家知青博物馆。在我们博物馆成立之前,那时全国的知青博物馆不足二十家,现在已发展到近一百多家,这是必然的发展趋势。
  知青博物馆把我们所经历岁月中的许多陈年往事凝固成一段历史,一个主导思想是打造一个知青的精神家园、情感殿堂。很多知青都会到我们博物馆的“知青大舞台”来搞活动,在活动中唱唱跳跳,释放自己,把现在生活中遇到的不愉快在这里化解掉。博物馆存在的另一个意义是让来参观的人忆苦思甜。我们知青博物馆让人实实在在地回忆过去的苦难,在这许多的文物中,比如知青的衣物、知青劳动的工具等等,身临其境地感受到我们这代人是如何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坚持下来的,以这样的教育方式达到潜移默化的目的。
  我们知青博物馆接下来有三个目标:第一是希望通过我们知博馆的努力,我们国家有一天会有一个知青节;第二我们希望有更多的人可以更深入地去研究、去关注知青这个群体;第三我们希望知青精神有朝一日能申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第四我们要促成这份知青事业完成本土化、品牌化,自成特色,独树一帜。

  五、我的心愿
  我们国家当年发动知青上山下乡运动无非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因为国家经济发展受阻;第二是人口因素,无法消化这么多的人口导致当时的经济停滞不前。当时国家也实在是没办法了,上山下乡是当时形势发展的无奈结果。我现在想,我们百分之七十的知青都“走投无路”,因为赶上的事情太多了,像这个上山下乡,包括以后的晚婚晚育、返城之后又下岗、还有碰到求学的难题……可以说国家所有的大困难都被我们赶上了,英雄又会有几个呢?十个人冲上去会有几个人成功,但更多的是倒下的人。我现在跟许多有名的知青都在接触,其实我们国家的许多核心力量都是知青,可以说这是历史选择的必然结果吧。有人赞叹我们知青是国家最放心、最值得信赖的一代,我们吃过苦,受过十几年党的教育,而且像我们现在这个岁数,大家心里都已很平静,钱多钱少对于我们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了,我们经历了这么多的大苦大难,但愿晚年健康、安详。
  现在我们这一代人最大的心愿就是后代能把我们的知青精神继承发扬下去。知青精神我总结起来其实分为三部分:第一是为国奉献,第二是艰苦奋斗,第三是刻苦耐劳。现在的年轻人要继承和发扬这个知青精神,首先要了解知青上山下乡的这个年代,明白生活虽然不容易但依然要对所有的理想怀有坚定的信念,坚信所有的艰难险阻都是可以克服的,并且尽最大的努力去做。第二,要尽可能地挖掘自身的潜力。比如别人都叫我“苦行僧”,或者叫我“方丈”,我觉得人在任何环境中都应该多学习,不断地拓展自己的境界,人生是一场独自的修行嘛。我原来学的是设计,在办博物馆之后开始接触文博专业,在这几年的学习中真的觉得这个专业是博大精深,这也就是说在不断地挖掘自身的潜力,真正地融入其中,自觉地去感受这个知青精神吧。
  目前,有两个问题是我特别关注的,一个是知青的养老问题,一个是我想给我们博物馆找一个接班人。现在宁波的一个养老院在和我们合作,全国多家养老院与我们知青博物馆有联络,我在琢磨自己怎样在这方面尽一份心力,至于博物馆的接班人,我只希望这个接班人要有一份担责和信心,这一点非常重要。
  知博馆的使命任重道远,作为知青精神的定格,中国知博馆的存在和发展,在当代文化发展的演进中,它具有特殊的历史和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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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馆长是老朋友了,见面也多次了。记得那年浙江省档案馆为填补本省知青图文的空白,在收集相关知青资料时,曾带档案馆相关人员去过宁波知青博物馆,叶馆长还热情的接待了我们。那册画册名叫《远行的青春》。左边那册《迁徙的人生》,是在2014年杭州图书馆为我们杭州知青编辑出版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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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曲意求人重视,不怕忍受被人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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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似乎也只认得这位叶馆长,因为那次跟着嘉友一起去参观博物馆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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