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桥工涛哥

兴安岭知青佳作选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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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05:29 | 显示全部楼层
三百三十五篇 作者:海门(椒江)知青 甘光鲜
         苦战严寒破禁区 满腔热血洒边陲
             ——我们的青春在大兴安岭   
       1970年11月25日,这是一个令人难忘的日子。风华正茂的我们响应祖国的号召,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奔赴千里迢迢、人迹罕至的高寒禁区——大兴安岭。在那一望无际、覆盖着皑皑白雪的林海和山峦中,经历了10年左右时间开发、建设和保卫祖国边疆的艰苦历程。回首往事,那些曾经的艰辛和拼搏已随着时光的流逝恍如隔世,但细细追忆起来,又仿佛发生在昨天......
                        踏上征程  奔赴边关
       启程当天的凌晨,天还蒙蒙亮,我的父母、哥哥、嫂子和两位姐姐泣不成声的把我送到了海门灯光球场(现为“街心公园”),那里是海门134位赴大兴安岭知青的集合地。客车开动时,告别声、叮嘱声、哭泣声响成一片,加上天上下着小雨,当时的场面目不忍睹,至今回想起来仍使人感到心酸。我们到达宁波后改乘火车,这是铁路系统临时安排的“知青专列”,清一色的硬板座,是列“特慢”的绿皮车。专列满载着台州知青823人向着北方驶去,其中原黄岩县721人(包括海门134人),临海102人。加上一个月前启程的玉环知青157人,台州支边大兴安岭的知青共980人。“知青专列”历时五天半,行程四千多公里,终于在11月30日深夜抵达了黑龙江省大兴安岭地区塔河区盘古火车站。
       下了火车,我们看到的是一片雪白的天地,山山岭岭被洁白的雪花包裹着,真冷啊!几辆解放牌敞篷汽车(当地人称之为“大板车”)已经在火车站旁边的公路上等着,准备送我们到连队去。因为大家在下火车前怕冻着,把能穿的衣服都穿上了,个个都显得很臃肿,再加上随身携带的行李,爬上大板车也非易事。我们用戴着棉手套的双手抓住汽车护栏,一只脚先踏在汽车后轮胎上,另一只脚使劲往上蹬才能爬到大板车上,有些女孩根本爬不上,大伙主动帮助,连拉带拽把她们弄到车上。站立在汽车前排的人双手紧紧抓住靠近驾驶室的前护栏,后面的人用手搭在前面人的肩膀上,人拉着人,人挤着人,生怕汽车转弯时被摔下车。汽车开动后,迎面而来的风更大了,“呼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响起,使我真正体验了什么叫“寒风刺骨”。此时此刻的气温在摄氏零下四五十度,大家都冻得瑟瑟发抖,上下两排牙齿七上八下的打架。我早已戴上了大口罩,这是我临出门时母亲一针一线缝制加大加厚的口罩,能捂住大半张脸,为了能够透气,她老人家还别出心裁的在口罩当中剪了一个洞,洞口缝上保护鼻子的几层布。我的眉毛、口罩四周、绵帽子的前沿很快地凝聚了雪白的霜花,此时我明白了什么叫“呵气成霜”。再过一会儿,厚厚的霜花挡住了我的视线,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这才知道口罩不适用于寒冷的大兴安岭。车上有些女孩开始哭泣了,我也如鲠在喉,茫然不知所措,只盼望着早点到达营地。大板车经过嫩林线96公里处转弯进入盘中公路,把我们送到盘中公路12.5公里处的盘古人民公社五连(后改为“盘古林场五工段”)。五连这个驻地实际上是老工人们在原始森林中开辟出一块场地,场地上坑洼不平,地面上还留下不少30公分左右高的树墩子,有一座木刻楞食堂,有五六顶帐篷和一间简易仓库,还有一口井台上结着厚冰带着轱辘有几十米深的水井,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我们住进了帐篷,每顶帐篷住三十多人,两边是用小树杆或木条子搭起来有一米高的通铺,每边通铺睡十五六人,一个紧挨着一个,每人的位置不足一米宽。帐篷两头挂着用毡布做的门帘,中间留有一米多宽的通道,通道上放着两只用大油桶做的炉子,火烧得很旺,每只炉子都安装了一支铁皮烟囱管直通到帐篷外面,通道上还放着几段可以坐人的树墩,没有桌子,也没有椅子,因为没有空余的地方可放置这些“奢侈品”。没有电,只点着几支蜡烛(后来我们改用空罐头瓶做的多灯头煤油灯)。没有洗漱的条件,我们找到通铺上各自的“床位”,爬上去,倒头就睡,夜里要小便,穿着内衣裤,披件棉大衣,到帐篷门口旁边的雪地上就地解决,完事后抖抖瑟瑟的赶紧跑回帐篷,走远了实在太冷,谁也受不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我走出帐篷来到空地上,极目远眺,四周荒无人烟、银装素裹,除了冰就是雪,茫无涯际的原始森林也成了雪海。全新的知青生活开始了……那时我刚满20岁。
                        战天斗地  勇闯“三关”
       大兴安岭建设开发初期气候极其寒冷,生产条件极其艰苦,生活环境极其恶劣。我们知青要在这里生存,每个人都必须过三关:一是气候关,二是劳动关,三是生活关。
       1.气候关。大兴安岭是“高寒禁区”,是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地方。在浩瀚无边的林海里只有鄂伦春人打猎的足迹。1964年,遵照党中央、国务院和中央军委的指示,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三、六、九师八万官兵进军会战大兴安岭,进行了艰苦卓绝的修路大会战,为开发林区、建设边疆作出了巨大的贡献。然而,铁道兵为此付出了重大的牺牲,有300多名官兵长眠于此。
       在大兴安岭开发建设急需用人之际,1969——1971年,来自浙江、上海等地的五万余名知识青年支边到了这里,融进了林区开发建设的伟大事业之中。另外,数量不多的部队复员军人、老工人和屈指可数的林业学校毕业分配的大学生也到了这里,我们所在的盘古人民公社基本上由以上三类人组成,以知青为主体。我们的到来使得宁静的原始森林中响起了斧声、锯声、喊山声,大兴安岭开始出现了勃勃生机。
       大兴安岭的冬季特别漫长,气候寒冷,全年无霜期只有90来天,寒冬季节白天气温摄氏零下40来度,晚间气温摄氏零下50度左右,气象记载最低气温在摄氏零下52.3度。“冰天雪地、寒风凛冽、呵气成霜、滴水成冰、吐痰成钉”这样恶劣的自然条件对于我们这些刚从南方来的知青来说,无疑是一个严峻的考验。我们上山干活时可真是爬冰卧雪啊,外衣、鞋子里结了冰,脸上挂着霜。在野外我们都不敢笑,因为大伙的脸部都冻僵了,笑起来也是皮笑肉不笑的,如果有一个人开笑,保准会引发哄堂大笑,因为大家笑起来的样子都是怪怪的,很滑稽,一看就忍俊不禁。我们的鼻子、耳朵有时也会被冻伤,冻伤部位的皮肤会变成白的颜色,老工人已教会了我们,冻伤后在野外立刻要用雪来反复的揉,直到把冻伤部位的皮肤揉成稍红的颜色后才行,否则如直接跑进温暖的帐篷或用热水敷,那么受伤的鼻子或耳朵非烂掉不可。老工人也告诫我们,野外千万不要用舌头舔金属物质,否则舌头表面的唾液迅速结冰,舌头立马会被金属物质粘住而缩不回去,酿成祸事。我们住宿的帐篷全靠烧木头取暖,有时烧炉工没有烧好炉子,在半夜睡梦中被冻醒是家常便饭。记得1973年的冬天最冷,曾有一次因火车的刹车机油被冻住,铁轨被冻裂,而迫使火车停开的记录。
       2.劳动关。严寒的冬天是木材生产的黄金季节,江河上的冰冻层达1米多厚,沼泽地连底都冻住了,拖拉机以及满载木头的运材汽车在冰冻层上可以畅行无阻的行驶,因而冬季的木材生产任务特别重,经常搞“大会战”,白天黑夜“连轴转”早就习以为常了。我们在野外作业常常变成“雪人”,面对严酷的高寒,踏进齐膝深的雪地,深一脚,浅一脚,迎着呼呼的寒风,与天斗,与地斗,与严寒斗,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伐木运材,为祖国建设献木材。
       我们刚到大兴安岭时,伐木靠人力,主要工具是弯把锯(后来用上了“油锯”),按照操作规范,伐木时前后两道锯口要求离地面在25公分以下(还要视树的根部大小节作适当调整),所以只能弯着腰,或蹲着,甚至趴在地上锯,伐倒一棵树着实要费九牛二虎之力。采伐时每逢树杆即将倒下之刻,为了提醒附近作业的工人都要“喊山”。根据树木生长的态势,确定树倒方向,发出“顺山倒”、“上山倒”、“下山倒”或“横山倒”的呼唤。
       山上放倒的树木由50拖拉机拉到连队的楞场,分别锯成每段8米,或6米,或4米的原木,靠人拉肩扛来装车(后来逐步改用“绞盘机”装原条)。
       抬木头一般为6人一组,不仅是个累活,而且对团队协作的要求极高。“抬木头号子”响起,“哈拉腰的挂吧——嘿嘿,前后搂钩——嘿嘿,搂钩就挂上吧——嘿嘿,挺起个腰来——嘿嘿……”领号人一声吼,六个人呼应着齐刷刷挺直了腰,在“抬木头号子”声中,大家步调一致,迈着有节奏的步伐往前走,经过两块倾斜的木头跳板,把原木装上了运材车。“抬木头号子”是统一劳动步调,鼓动情绪和倾吐内心感情的号子,它的词都是根据实际劳动过程中遇到的情景即兴编创的,是林区工人创造的劳动歌声,它带着林区工人的豪情,让栋梁之才走出了大山。抬木头是林区工作中最重的体力劳动,一天到晚抬着沉重的大木头,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消的,如6米长樟子松原木的小头端直径42公分是1立方米,近1吨重,落叶松就更重了。抬木头时思想要高度集中,稍不留神就会出事故,如果其中有一个人的步子不协调,就会影响到自己搭档的步伐,进而危及抬木头的全体人员,轻则闪腰,重则伤人。我曾抬过木头,扭伤过腰,旧伤至今仍有时会发作。装好车后,汽车连的运材车把木材拉到盘古贮木场归楞(盘古贮木场也有过辉煌的历史,曾经是全国最大的贮木场),然后由贮木场工人把木材装上火车皮运往全国各地。
       夏季的活也不好干,大兴安岭森林里的蚊子、牛虻、小咬多得不得了,特别被小咬叮咬上后,这个小家伙一边啃着人的皮肉一边往里钻,直到吃饱喝足撑死在人的皮肤里面,被咬人的皮肤会肿起一个大包块,奇痒难耐。
       春秋两季最苦的是扑打山火了,由于人为因素和自然条件的影响,大兴安岭森林火灾年年发生。那个年代,扑火全靠人力,自带干粮——饼干和咸菜疙瘩,跋山涉水,披荆斩棘,风餐露宿,火头烧到哪里,跟到哪里,打到哪里,非常危险,一直要等到下一场大雨,打火才告结束,弄得每个人精疲力竭,饥肠辘辘,人消瘦了一大圈。
       3.生活关。到了大兴安岭,除了南北方生活习惯的差异,主要是生活条件异常艰苦。我们吃的是集体食堂,主食窝窝头、高粱米饭,冬季只能吃冻土豆、冻白菜,喝海带汤。伐木工作是高强度的体力劳动,每人每月粮食定量45斤,其中:大米1斤,面粉9斤,其余的都是粗粮。由于缺乏油水,加上体力透支,许多男同胞的粮食定量根本不够吃(一个月粮食定量中的1斤大米饭只够吃一顿),全靠连队里的女同胞接济。住的是帐篷睡通铺,没有电只能用自制的煤油灯照明。冬季缺水,只好将冰块放进大锅里用火烧,等冰块化开后再用,这些冰块都是跑到远处的盘古河畔用镐子刨,铁钎撬,好不容易挖出来再用麻袋背回连队的。
       在那个年代,由于食品供应极度匮乏,即使有钱也买不到东西。我们平时很难吃到猪肉,只有逢年过节时才能供应那么一点肉,生猛海鲜那就想都不用想了,是不可能有的。有一次听说盘古商店有冷冻猪肉卖,这对我们来说,可是一个千载难逢“解馋”的好机会,我赶紧跑去抢购,发现冷冻猪肉的色泽有些发绿,仔细一看,猪肉背上明显的打着“1957”的字样,原来这是外地冷库已经存放了十六七年之久的冷冻肉,尽管如此,这批冷冻猪肉还是即刻被抢购一空。
       随着对大兴安岭开发建设步伐的加快以及时代的发展,我们的工作条件和生活条件也逐步得到了改善。
                        奉献青春  磨砺人生
       我们中间绝大多数人在大兴安岭工作生活了10年左右的时间,10年时间在历史长河中只是一瞬间,但对每位知青的艰辛人生却是一个漫长的岁月。我们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下,怀着报效祖国的伟大理想,带着满腔热情,无怨无悔,在原始密林深处,战严寒,斗冰雪,洒热血,流热汗,不怕苦,不怕累,终于在“高寒禁区”上站住了脚。我们用勇敢和智慧战胜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困苦,用青春和激情点燃了沉睡千年的莽莽林海,用勤劳和汗水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人间奇绩。在大兴安岭这片土地上,有我们洒下的滴滴汗水,有我们踏出的行行足迹,有我们直面苍穹的悲壮呼号,更有我们美好的青春年华。
       大兴安岭艰苦的工作生活条件磨练了我们知青这支队伍,使之很快的成为了林区各条战线的骨干力量。我们和林区职工群众朝夕相处,共同劳动,互相学习,相互影响,产生了真挚的感情。
       “感天动地边友情,患难与共情相连”,我们大兴安岭这批老知青朝夕相处,曾经共住一顶帐篷,共睡一排通铺,一起啃着窝窝头,喝着一锅冻菜汤,共艰苦,同命运。泪的经历,血的情感,也使得我们这批老知青之间建立了深深的友谊。
       大兴安岭艰苦的工作生活条件也磨砺了我们的人生,给予了我们坚韧、忍耐、向上、奉献的精神和干练、担当、爽直、勤奋的个性。正是这种精神和个性,给了我们自己人生每一步注入了百折不挠、不畏艰险的勇气和力量。
       10年的知青经历使我们通透了对艰辛人生的领悟,从而使得我们更加热爱生活,珍惜生活,成为最为忧国忘家、最具奉献精神、最有“折腾”能力、最能吃苦耐劳和胸襟开阔的一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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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昨天 18:0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锻炼在边疆,成长在边疆,终身难忘黑土地那最美的十年时光,那是我们青春的热血张扬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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